青长松

涣愿杀我千百遍,我待追曦仍温柔

【追曦】苍雪落云负华发(下)

临近期末翻出压箱底的去年作,昨晚又细化了今天就匆匆忙忙上线

……好像有些不比以前的心境,许是真到了尽头罢

这篇为春写








已经过了很多个年头,满头白发的蓝曦臣颤巍巍地取下松松挽起的木簪

银白若雪的素华好似舒展双翼的蝶一般无声地铺散开来,轻盈而乖巧地伏息在蓝曦臣已经不再高大挺拔的背后

细细端详着枯老的手指间依然是栗色而带了些岁月沧桑的松木簪子,蓝曦臣瞧着上面刻着的云纹和小字,纤长的墨睫缓缓地颤了颤

紧紧地握住木簪,年长的君子步履蹒跚地踱步到那依旧是镂空花纹的窗棂前

细雨成线,一丝一丝密密麻麻地穿透而下,轻盈得很,只抬头一望景色便能瞧得分明,屋檐下滴落一声声雨,绽放出一瞬盛开的透明花,溅起几滴水珠儿来,再融入周边的水痕里

蓝曦臣慢慢倚靠在窗边,望着嘀嗒细雨,微垂了帘沉默



云深不知处已经成长了三代小辈,就像岁月的替换,带走了蓝曦臣的年华,渡给小辈们从幼童成长为少年的光阴

现在依然是蓝景仪掌家,他与金凌结为道侣

两人虽恩爱不疑但终无子嗣,今年岁已长,等这凉秋一过,便是下一代嫡亲子弟,品学兼优的蓝子玉继承蓝家


日月如梭,曾经鲜衣怒马而后风华正茂,逐渐饱经沧桑如今鹤发松姿,蓝曦臣已是白寿之余,而蓝思追也是喜寿之余

自多年前那岐山一别,他二人再无交集,不曾相见,有不曾有过书信,直至迟暮之年










披散着瀑布般的皓发,温苑慢慢地推开一道木门走进屋里

这间屋子干净又简陋,一眼看望去,入目的便是几座灵牌

温苑取了香,慢慢跪下来,将点燃的香举到天庭前,缓缓屈身

灵牌上刻着他早已记不清模样的父母和亲人的名字

他慢慢起身将香插在炉灰中,瞧着香火燃烧的烟子萦绕着慢悠悠地升腾,温苑恍恍惚惚,轻叹一声

今天这个日子,总要发生什么好留个想念









今天是蓝曦臣成亲的日子

很久以前蓝曦臣便想过会和什么样的女子成婚,或门当户对,或大家闺秀,或浣纱女子,她的手里或是端茶抚琴,或是执剑挥符

但他并没有遇到那位心中模样的女子,而在他有了心上人之后,为了延续蓝家香火,他会选择做好一个丈夫的角色,却无关任何感情

蓝老先生早已仙逝,他也是风烛残年,当年蓝景仪和金凌执意成婚两家闹了半月,到最后选择以后将家主之位传给亲眷子弟收尾而让两人成亲,这也就让蓝曦臣选择终其一生膝下无子,至今未娶

若是以这副模样去见他那早逝的父母,去见蓝家的列祖列宗,怕是长辈们不依不饶,他也有何颜面

耄耋之年,白发婆娑,他也该大去了,只是心里始终又一道疤不能愈合

罢了罢了,今日是个特殊的,便成亲罢,一婚而成,此后离世












“你说什……泽芜君要成婚了?”

“是啊思追,泽芜君已是百寿高龄,他预言不久离世,这才打算老来成婚,再去见蓝家的列祖列宗。”

不再年少的蓝景仪牵着金凌的手,叹息道:“我知道泽芜君于你有意才会至今未娶,你也心悦泽芜君才不娶一人。如今泽芜君要成婚了我便来找你,不想你留下什么遗憾,毕竟我的好兄弟还没有幸福啊。”

“只是我没有想到,今日竟然也是你成婚之日。”




原来他也在这时成亲么……

可是他不早该是在当年岐山一别之前就已经成了亲……啊,那女孩子好像是说不愿牵连便退婚了,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么

温苑有些恍恍惚惚,其实他也没想过会撞上今天这个日子,只是心底的那份妄想终究是压制不了,不过他想那人大概也是不在意的罢

等他成了亲,便不会再有这妄念,缘与情,大抵也是尽了,但总些,有点不甘心啊……

双木非林,田下有心

原来年少时的日久生情,即便到了暮年依旧不忘相思,却又是只能相思

只是可惜……见不到他成亲的样子了,他那般温润如玉的一个人,若穿了那大红喜衣,定然是烂漫如枫叶般好看得紧,那名为“火烧云”的晚霞怕是都不及他一身灼艳








“思追你到底是怎么忍住不笑的啊!一个人和空气成婚啊?”

“是啊思追,虽然你穿红衣好看。”

蹙眉的两人揉着额角气叹道:“但少了个成对的啊。”

他也想是与他拜堂执手,白首偕老,但岁月早已消磨了他那份炙热而无畏的勇气,他已经没有任何缘故能与他并肩而行

“我……我不能破坏泽芜君的姻缘……”有人会代替他陪着他的明月,这样许是足够了,他低帘,磕磕绊绊

“思追!”

“蓝思追!”

那两声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急喊被风呼到他脸上,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喘不过气

“抱歉……”

“等等,思追,你回头。我有东西交给你。”

蓝思追抿紧了唇许久,才缓缓转过身去

他的手里被塞进一管微凉的玉

枯老的手指皱巴巴的,颤抖地一点一点地反复摩挲着,终于在系有穗子的那端尾末触碰到了刻痕,粗糙的指腹描摹着反复确认,那是——

“泽芜君说,等他成了婚,仙逝后,要我把裂冰赠与给你,但我提前把裂冰拿给你,他已经交给我了。”

你应该明白了吧,思追

“我……”温苑浑身颤抖着,泛白的唇片嗫嚅了半响,“我不能……”

仪凌两人差点没被气飞,他们最先发觉,几乎是看了二人一路,恨铁不成钢

“蓝思追!你还愣着干什么啊,快去抢亲啊!”

“去反抗啊思追!”

两人取出一方红布,轻薄半透,蓝思追认得那是仪凌成亲时的盖头

——“盖头送你了,去抢亲罢思追。”












虽然饱经沧桑,但风华依存,皓首朱衣,相衬竟异常美得不可方物

其实蓝曦臣并不喜欢红色,和蓝思追一样

他低帘凝视着身上艳丽的喜衣,灼灼的好似大肆盛开的红莲,都有了火的温度

灼艳的红镶着窗外铺洒的阳光溢进他的眸,如血明亮,总会想起一场火,那场火不仅烧毁了云深不知处,也埋葬了乱葬岗所有的亲人

太张扬了,这般刺眼

他祈祷着下雨,可今日实在是太晴了,明明已经仲秋,却艳阳高照,碧空万里

哪里会有云啊











吉时已到,该拜堂了

“一拜……”

“泽芜君!”

拼尽全力赶到的温苑剧烈地喘着粗气,眼瞳渐渐放大,在不可置信中倒映出那个人,蓝曦臣身着喜衣,满头华发,他缓慢而又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

红绫遍布,赤绸挂檐

——成亲时只有他一人


原来他们竟是情深意重到连成亲都宁愿只影成双,也不肯与他人委曲求全

是缘么?大抵是的

君如曦,思经年,尚追否?既卿愿,不可涣,为之臣(成)









“您也是少了个成对的,那我便做新娘子好了,这样便圆满了。”

“思追你……还是我来当罢。”

“那便一起吧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

蓝家祠堂,红绫赤绸,两道华发喜衣的身影,银雪散发,红帘遮容

一拜天地,多年前朝夕相处的日久生情,青涩如那微微泛红的梅子

二拜高堂,变故忽生不能幸免,终是隔岸相看,拂袖相离

夫妻对拜,两情长久,老来成亲









“大小姐,你看,下雨了。”

蓝景仪抱着金凌,亲了亲他的额头,金凌捏了捏他的手心,任由他去了

“嗯,是啊。”

那两人也成亲了罢?

“思追,掀盖头吧。”

“不后悔么?”

“未曾。”







今天是蓝思追成亲的日子,也是蓝曦臣成亲的日子,换句话说,是他二人成亲的日子

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

又猝不及防的,大雨滂沱












喜寿:七十七岁

白寿:九十九岁

皓首:白头


还有最后一篇番外,过些日子再打成文字

老来成亲,大概算是属于他二人独特的温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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